灰猫堂

　　打開紅色木盒，盯著裝滿透明液體的玻璃瓶，她感覺全身都在發抖。盒子裡附著一張精緻的黑色紙條，上面標示使用方法與注意事項。   

　　一、使用時限：24小時。
　　二、除造成他人視覺影響外，聽覺、嗅覺和其他觸覺皆與一般常人無異。
　　三、每人每次限飲一瓶。
　　四、如有違法行為，一概不負任何責任。
　　五、請注意特別事項（請參閱附錄）。 
　　
　　看著後面的附錄，她忍不住笑了出來。現在時間晚上十一點半，她將自己梳妝打扮，擦上他最喜歡的口紅和香水，一切都準備就緒。「三、二、一」牆上的鐘發出噹噹的聲響，她將瓶中的液體一飲而下。沒什麼特別的味道，往鏡子一看，剛剛還出現在鏡子的她已經不見蹤影。

　　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，夜空下，昏黃的路燈明滅照著孤獨的樹影。站在這個熟悉的銀色大門前，感覺到有點不安。過沒多久，她聽到後面傳來再熟悉不過的腳步聲，心臟就要跳出來。
　　
　　回頭一看，她看見好久不見的他。明明才經過一段時日，但總覺得已經過了好久好久。尾隨他進入房間，來到這個充滿他們甜美回憶的地方。一切都沒有改變，黑色的貓出來迎接他的主人，磨著他的腳撒嬌。小貓對著身後的她嗅了嗅，喵嗚地叫著，讓她嚇出一身冷汗。

　　「乖，不要叫了喔。」他神經質的看著後面，不過卻什麼都沒看到，只覺得空氣中隱約瀰漫著一種熟悉的香味。是自己想太多了吧？
　　
　　『噓，不要叫囉。』看著他起身準備洗澡，貼在門邊聽著裡面嘩啦啦的水聲，裡頭傳出他低吟的歌聲，她頓時感到無比的幸福。沒多久他已經洗好澡出來，身上殘留的沐浴乳香，他微溼的頭髮和半裸的身體，讓她差點情不自禁撲上去。

　　「晚安，我要睡囉。」他摸摸窩在身旁的小貓，蓋著溫暖的白色棉被，沉沉睡去。

　　伏在床沿看著他的睡臉，怎麼看都看不膩。她想起以前也很喜歡像這樣一直看著他的睡臉，然後整晚都沒睡，每當看到清晨還未轉亮的灰黃天空，總是被無法忍受的寂寞吞噬。摸摸伏在身旁的小貓，她站起來四處觀看。以前送給他的東西都已經不在，總覺得有點寂寞。

　　拿起披在椅子上的黑色外套，上面充滿屬於他的味道。她想起以前他騎機車載她時，從後面抱著他也是那麼熟悉溫暖的味道。抱著他的外套，看著他的睡臉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『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．．．。』她在他耳邊輕聲低喃著。

　　早晨溫暖的陽光灑在白色的床，時間已經是早上十點。他伸展身體稍稍坐起，正要下床時覺得好像踩到什麼。一看，原來是應該披在椅子的黒色外套。他覺得有點奇怪，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，然後又是那股熟悉的味道。

　　站在身旁看著他困惑的臉，她真的好幾次都忍住不去抱他。待在心愛的人身邊，竟然是那麼痛苦的事。她想為他做一份可口的早餐，她想為他泡一杯濃郁的黑咖啡，她想抱著他問他說「今天要去哪裡呢？」想著想著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。

　　「叮咚。」這時門鈴響起。

　　「來了！」他開心地三步併兩步開門。

　　「妳來啦。肚子好餓。今天要吃什麼？」進來的是有著可愛短髮的女孩。

　　「幫你煎顆荷包蛋加烤土司總匯，還有你最喜歡的黑咖啡。」女孩對他笑著，他也露出淡淡的微笑，空氣彌漫著一種檸檬般的甜味。

　　走到廚房，她心酸的閉上眼睛。看著放在流理台亮晃晃的菜刀，失神許久，不知不覺拿起來往手臂劃下。『好痛。』她感覺到血沿著手臂流下的感覺，卻看不到血的存在，一切的一切都變得像夢境般那麼不切實際。

　　這時腳步聲傳來，女孩走進廚房將瓦斯打開，煎著荷包蛋發出滋滋的聲響。她站在女孩的身後，菜刀就擺在旁邊的桌上。她幻想著將菜刀劈往女孩的頸上，血唰地渲染開來就像荷包蛋上的番茄醬。

　　『呵呵。』想著想著都忍不住笑了。她無意識地摸著頸子上的傷痕。
　
　　「誰？」女孩往後一看，但什麼都沒看到，只看到擺在桌上的菜刀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他往廚房一探。 

　　「沒事，只是覺得剛剛好像有誰在那裡。」女孩不安的看著他。

　　他輕拍女孩的頭，其實他從昨晚也覺得哪裡不太對勁。看向女孩空無一人的後方，按著菜刀的她也對他微笑著。女孩將午餐放在客廳的桌上，兩人氣氛凝重的吃著。她也並肩坐在他的身邊，就好像以前那樣。

　　「怎麼總覺得好像不太對勁，而且一直隱約聞到一種味道。」

　　「別想太多，不然晚點我們出去散散心。」

「嗯。」女孩乖巧的點點頭，就這樣埋進他的懷裡。他將女孩抱往床邊，親吻著女孩的臉頰沿著唇一路吻向頸子，然後慢慢解開第一顆釦子第二顆釦子第三顆釦子。她站在旁邊瞬也不瞬的看著，幻想自己就是女孩，他的手也沿著她的頸子滑下，然後慢慢解開釦子，粗糙的大手愛撫著她敏感的肌膚，三個人輕聲喘息著。

　　『親愛的，你會永遠愛我嗎？』她在他耳邊呢喃。這是當他解開她衣釦時，每次都會問的一句話。

　　「誰！」他驚訝的推開女孩。

「怎麼了？」

「沒事。」他開始全身冒冷汗，覺得很不舒服。

「你是不是太累了。要不要休息一下？」

「嗯。」忽然有種沉重的疲累感襲來，他和女孩沉沉睡著。

　　『藥效還不錯。』她推開女孩，緊緊地抱住他。終於可以盡情地抱著他，吻著他看著他。過了好久好久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，看著熟睡的他，她忽然覺得好空虛，難過到無法忍受。她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，有什麼東西好像慢慢開始腐爛，一切都愈來愈往不好的方向走去。她抱著他開始哭泣，時間也滴答滴答慢慢逼近。

　　『為什麼不愛我？為什麼連死都不能挽回你。』她摸著頸子上的傷痕。

『我只想永遠待在你身邊而已。你不是說過永遠愛我？』她的眼淚弄濕他的衣襟。看著牆上的時鐘，覺得自己就好像灰姑娘。她拿起菜刀大力地往頸子一刺再刺，血大片的噴灑開來，在他的身上臉上。



　　『我愛你。』時針指向十二點，永遠看不到的第三個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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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2007年5月25日【自由花編副刊都會男女小小說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