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猫堂

暗戀的人

我的朋友瑪莉常常跟我分享，有關於她暗戀的人的任何事情。

像是我暗戀的人今天唱歌很好聽，我暗戀的人今天笑得很開心，我暗戀的人今天穿黑色的毛衣很好看，我暗戀的人把頭髮染黑了。我一直問瑪莉她暗戀的人是誰，是我認識的人嗎？我看過那個人嗎？是隔壁班的人嗎？不過瑪莉從來沒有正面回答我。

「可能有看過，不過我也不知道你認不認識。」瑪莉神秘地笑著說。

我一直偷偷觀察瑪莉，偷看她的目光有沒有追隨哪個男生，或是不經意提起哪個人名字。我發現瑪莉很少注意周遭的人，也很少跟男生講話，她比較常看手機或是自己的本子，有時候會自顧自地笑得很開心。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看到喜歡的人今天穿什麼，有沒有唱歌，有沒有笑，因為我看不到她看四周的人。她真的有暗戀的人嗎？還是她騙我？這只是一種暗戀的假想遊戲。

瑪莉最近很焦慮，她很少提起暗戀的人最近在做什麼，害我以為她已經不想玩假裝暗戀的遊戲了。不過最近很反常，愛玩的她，甚至連跨年都不跟大家一起跨，明明十一月底還那麼興奮地計畫著。

直到有一天，她忽然又非常高興地跟我說：「今天我和我暗戀的人對看了！我們對看足足有十秒，害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。」到了隔天她又興高采烈地說：「我暗戀的人今天和我靠得好近，我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香味，是紫羅蘭的味道。」到了隔天她又說：「今天我和暗戀的人牽到手了！怎麼辦，我幸福到快融化了。」她一臉陶醉地說，感覺好像真的在慢慢融化。

「牽手？那你們要在一起了嗎？」還沒交往就牽手，進展也太快了吧。

「怎麼可能，他只是我暗戀的人而已。」瑪莉笑著說。

「為什麼？你暗戀的人到底是誰？」

「秘密。」

我那時候只覺得她真是個瘋子，假裝有個暗戀的人。或許也是因為氣她都不告訴我暗戀的人是誰，畢業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聯絡了。

直到有一天，我瘋狂愛上一個人，腦裡想的都是那個人，每天寫的日記都是那個人，我才知道，原來那時候她暗戀的人會是誰。我看著那個人從我眼前走過，兩人只有十秒對看的瞬間天旋地轉，他牽住我伸出的手。

他只是我暗戀的人而已，不可能在一起。

我坐在演唱會第一排最貴的位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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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2月25日‧自由時報花編副刊「瑪莉暗戀的人」◎灰猫堂